儿时的端午节
申云贵
小时候过端午节,最高兴的事就是吃粽子。每当端午节临近,妈妈和奶奶就会包粽子。摆一张椅子,把新鲜的蒲叶撕成一条条挂在椅背上,浸泡好的糯米放在椅子上。妈妈和奶奶分别坐在椅子两边,每个人脚旁都放着洗干净的粽叶。包粽子很讲究。先用三四片粽叶“织”一个小窝,把糯米放进窝中;接着用一根筷子插几下,把窝里的糯米压密实;然后再包好,用蒲叶条扎紧。包好的粽子呈三角形,非常精致、好看。有时,妈妈会在糯米中掺进豌豆或赤豆,这样的粽子吃起来就别有风味。
粽子包好后,就会放进一口大锅里煮。煮粽子的水是经过过滤的草木灰水,这种水带碱性,煮过的粽子又软又香。煮粽子的时候,整个村子都弥漫着诱人的香味。从粽子下锅开始,我和弟弟就眼巴巴地盼着粽子早点熟。每隔一会,我们就会问妈妈:“熟了吗?熟了吗?”妈妈总是笑着回答:“不急,还要一会。”听到这个回答,我们总会失望地嘀咕一句:“怎么还没熟?”在我们一遍一遍地询问声中,粽子终于熟了。妈妈一掀锅盖,弟弟伸手就抓了一只,可还没抓牢就被烫得呲牙咧嘴,赶紧又丢进了锅里。
到了5月初5,煮好的粽子端上了桌,照例先要敬神、敬祖先。一切仪式结束后,父亲说一声“可以吃了”,我和弟妹们好像士兵听到了命令,迫不及待地各自抓一只粽子,剥开,用筷子穿着,在装着白糖的碗里一滚,然后放进嘴里,轻轻咬一口,那滋味真是太好了,又甜又香又细嫩,入口即化,如果不小心,只怕连舌头都会吞下去。看着我们吃粽子的馋样,父母和奶奶总是笑得合不拢嘴。奶奶会说:“慢点吃,多吃点。”妈妈却说:“不要吃太多,会拉肚子的。”妈妈的话果然没错,由于吃多了粽子,我们接连拉了几天肚子。
端午节除了吃粽子,还要洗澡和在门上插艾叶。
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流传下来的习俗,过端午时,村里人都会去山里割回一捆艾叶,在门上插几根,用来避邪、赶蚊子。然后烧一大锅水,放进艾叶,家里每个人都要洗一个艾叶水澡。据说端午节这天用艾叶水洗澡可以祛病,还可以去灾。我和弟弟不太喜欢在木盆里洗澡,可奶奶和妈妈总是霸蛮,一个捉着我们的手把我们按在木盆里,一个用毛巾搓洗我们的身体。奶奶和妈妈为我们洗完澡,往往脸上会被汗弄湿,身上会被水弄湿。
端午节还有一件重要的事——送粽子。初4下午或初5早晨,父母就会下命令:“去,送几个粽子给三伯伯。”三伯伯是五保户,过端午节大家都会给他送粽子。外婆家是必须去的,去时带一些粽子,回来时带一些糖果饼干。当然,自己家也能收到姑姑送来的粽子,左邻右舍也会互送粽子换换口味。如果谁家有男孩找了对象,那么就要送“端午节”——其实就是送粽子。送端午节是有讲究的。不但要送正主儿,姑娘的叔叔伯伯都要送,除了粽子,还要加一把蒲扇。如果女方的亲戚多,小伙子就要挑两箩筐粽子,扁担头上还挂满了蒲扇,往往送节回来,肩膀都会肿。
那时村里人的经济条件不好,日子过得很苦。但大家对端午节非常重视,家家户户包粽子,人人喜气洋洋,热闹得很,气氛也很温馨,尤其是浓浓的人情味,弥足珍贵。
现在生活富足了,过端午节却没有以前那么热闹。小伙子也给女朋友家送节,不过送的是人民币和高档烟酒,蒲扇是再无踪迹了。现在过端午节也吃粽子,不过基本上是买的,因为现在的人不喜欢也 不会包粽子。买的粽子种类很多,肉馅的、水果馅的、海鲜馅的,应有尽有,不过吃起来总觉得少了一些味道。如果乡下有亲戚,或父母健在,就能收到从乡下捎来的粽子。吃着这样的粽子,能吃出泥土的味道,能感到岁月并未远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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